記憶中的拿鐵【7】

一個月的時間

是31天

是744個小時

是44,640分鐘

是2,678,400秒鐘

手腕上的機械表，還在一秒一秒的增加時間…

這時間，是從遇見芷葳的那一秒開始計算

只要地球不停止轉動，我希望這時間能永遠的增加下去~~

 

她的影子，不曾在我的腦海消失過

從陌生到熟悉，我們已經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

但總是差這麼臨門的一腳，一個門檻始終跨不過去

是情人還是朋友，我倆之間總是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邊界

雖然傳了許多求愛簡訊給芷葳，但總是被唬弄帶過

芷葳老是打哈哈，不當這麼一回事

而且透過手機，好像多了一層隔閡

感覺好像少了那麼一些些的誠意

 

今天一樣是在老地方，跟芷葳相約在The Cafe下午茶

心中敲打著一些計劃，一個目地，在心中緩緩發酵著~~

『～歡迎光臨～先生，三位嗎？』

「兩位，靠窗，不吸煙～謝謝～」

真搞不懂那個門僮，為甚麼老是把我們看成三位

難不成我真的是卡到陰，一個背後靈在我後面跟著

結果我自己都不知道，等下看看有沒有消災解厄的咖啡可以點

 

菜單送上來了，芷葳還是習慣用手指頭戳著菜單，說要一杯記憶中的拿鐵

這時候我又要開始頭痛，我的菜單上一樣是看不見記憶中的拿鐵

我也不會想再嘗試黑森林拿鐵，因為那天喝完黑森林拿鐵回家後

嚴重失眠，做惡夢，夢見自己在森林裡迷了路

被一個穿紅衣的妖怪追著跑，嚇醒後滿身大汗…

咦～這個看起來還不賴

 

【東方拿鐵】

飛揚的塵土，滾燙的黃沙

毅立五千年的歷史，一份永不屈服的精神

嚐一口略帶鹹味的咖啡，這熟悉的味道，彷彿是汗水的味道…

彷彿是汗水的味道？那我就點這個吧！學芷葳用食指往菜單上一戳

「那給我一杯東方拿鐵～謝謝～」

『好的，稍後為您送上！』

 

今天是個好日子，出門前有研究過農民曆

不宜、開張動土安床，宜、嫁娶

嫁娶跟表白應該是同類型的吧，妥當的啦！

今天一定要踹出這臨門的一腳，想要鎖住芷葳的心就趁今天了

The Cafe現在放的是昇哥的音樂，懶洋洋的調調

剛好可以放鬆現在的心情，有了昇哥音樂的加持，今天一定能無往不利

在等待咖啡的這段時間，芷葳總是會拿本ＪＪ雜誌

左手托著書脊，右手拇指鬆放每一頁，以45度角站立在桌面上

擋住我們眼神交流的視線，這樣我含晴脈脈的眼神，就會被這本該死的ＪＪ雜誌擋住

 

我恨ＪＪ雜誌，每次等咖啡的這段時間，我都只能看著ＪＪ雜誌的封面

跟雜誌後面的芷葳聊天，不過雜誌封面的馬子都蠻正點的

但是都不如芷葳，因為芷葳是辣手級的美女，擁有女神般的魅力！

隔著雜誌講話很累，需要多用5成的內力，才能將聲音穿透雜誌

傳達到芷葳的耳裡，而且聲音會延遲0.05秒

0.05秒看起來好像沒甚麼

兩個人對話一來一往，長期累積下來也是浪費很多時間

跟芷葳相處的時間非常珍貴，分分秒秒都要計較

而且芷葳並不會多用5的內力講話，聲音經過雜誌就會少了5成的音量

所以我就得多用5成的注意力，來聽懂芷葳說的話

所以…我恨ＪＪ雜誌！

 

「芷葳，妳…」我的聲音盡量壓得溫柔

芷葳的眼神依然是躲在雜誌後面，隨口應了我一句

『怎麼了~~』

「你，你現在沒男朋友吧！」

『你不是早就知道了，怎麼？你要幫我介紹嗎？』

芷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！現在他的面前就一個優質男孩啦，那還需要介紹…

 

「ㄟ…也是可以啦！我會幫你留意身邊的朋友…」

『不用了啦！我現在也不想交男朋友，一個人也蠻好過的呀！』

到現在芷葳還是低著頭，認真的看著雜誌

芷葳果然是高手，拒絕男人還真是有一套

想含糊帶過，阻擋我的攻勢，門都沒有！我得加把勁追擊！

 

「那你喜歡甚麼類型的男孩子？」

『喜歡甚麼類型？沒特別研究過耶！感覺對了就ok了吧！』

真是高手！完全不透露出任何訊息，一句感覺對了就想打發我

不行！一定要問出個具體的答案才行！

 

「那你介意跟一個，比你大三歲的男孩子交往嗎？」

『無所謂呀！只要喜歡就好了…』

這麼說也是，我也才大他個三歲而已

記得以前有個莉莉跟小鄭，兩個人相差至少30歲！

這個問題真爛，應該再來問些實際點的

「那你在乎你男朋友身份地位嗎？如果說他只是一個…

小小的企劃專員而已，這樣你能接受嗎？」

『無所謂呀！只要有上進心就好了…』

呵～呵～我可是發奮圖強的有為青年！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！

 

「那他身邊也沒甚麼錢，這樣可以嗎？」

『可以呀！只要吃得飽就好啦！』

哈！哈！我心裡大笑著，沒錢可是我最大的致命傷

最大的缺點芷葳都能接受了，那就應該沒甚麼好擔心的啦！

繼續縮小範圍…

「那你介意…跟膽子不怎麼大的男孩子交往嗎？

就是看到蟑螂會落跑的那種…」

芷葳依然頭低低的看著雜誌，只是微微的笑著說

『我也蠻怕蟑螂的耶！那就一起跑囉~~』

♬～我不再讓你～孤單

♬～我的悲傷～讓你～帶走～

昇哥又在努力的用歌聲祝福著我！

 

「那愛哭的男人呢？你介意你男朋友沒事會掉下兩滴眼淚嗎？」

聽到愛哭！芷葳手中的那本ＪＪ雜誌，突然〝啪〞的一聲躺在桌面上

芷葳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瞪著我！用高八度的嗓音嚷著…

『愛哭！男人怎麼可以愛哭！』

「不是啦！不是啦！也不能說是愛哭啦！

應該是要說容易動情的男人啦～真情流露的那種

不是打針怕痛會哭的那種啦！可能是看一部感人的電影啦！

或是看一本感人小說，不自覺會滴下兩滴眼淚的那種啦！」

天啊！芷葳這麼大的反應，嚇得我霹哩啪啦的解釋一堆

 

『喔～是這樣子的喔！其實這種男人我還蠻欣賞的耶，不會掩示自己情緒的真男人！』

賓果！妥當了啦！速配指數已達到百分之兩百，現在就是該切入正題的時候了！

「那麼…即然以上的條件…你都能接受的話，我…

可不可以…自我推薦….呀…」

『啊？甚麼？』

現在出現老寶島康樂隊的音樂，本土最High的團體

音樂有點吵，害得我剛才裝害羞都白裝了

現在得張大嗓門再說一次

「我是說！我要把我自己介紹給你～～！」

『誰？你說要介紹誰給我認識？』

 

唉…雞同鴉講！老寶島越唱越high

我看我得使出十成功力的獅吼功，才能完全傳達出我的意思~~

「我說！

妳！
做！
我！
女！
朋！
友！
好！
不！
好！」

停了！空氣凝結了，我的表情也停止了

就停在我說出最後一個好字的樣子…

我的姿勢是這麼擺的：

雙手趴在桌上，脖子伸到最長

嘴巴是張到最大的狀態，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，也包括芷葳…

還有在場的每一個人，當然也包括在吧台裡的Mr.Coffee

因為就是他把音樂關掉的…

全場的人都聽見我剛剛說的那句話，Mr.Coffee手上還拿著另一片CD

兇手絕對就是他！

現在在場唯一會動的東西，就是我和芷葳的兩雙眼睛

同時我也感受到芷葳的壓力，還有在我臉夾邊遊走下來的汗珠…

在這股壓力下，芷葳會說出甚麼答案？

那我現在該怎麼辦…

是該掉眼淚博取同情了嗎？這樣一定會被芷葳唾泣吧！

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跟我一樣，期待著芷葳能說出肯定的答案，默默的在幫我打氣

凝結的空氣開始緩緩流動，這時才想起我張大的嘴

慢慢的縮小口徑，把脖子慢慢的縮回原來的長度

芷葳嘴角有些動作，她終於要說話了…

『我覺得…還不是時候耶，你的條件很好

只是我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完，等時候到了再說吧…』

 

一聲轟然巨響！彷彿是有人在我面前開了一槍

子彈正好不偏不移的打中我的心臟

原本赤誠跳動的心，漸漸失去活力…

場面又再一次的凍結，腦袋裡的一句話，不停的震盪著，在耳邊翁翁作響

～我覺得還不是時候耶…

～還不是時候耶…

～還不是時候…

～不是時候…

那到底甚麼時候才是時候？

〝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完〞是甚麼事這麼重要？

還是有甚麼困難需要我幫忙的？就僅管開口吧！

就算你是詐騙集團，我也甘心受騙~~

還是這麼說，只是婉轉拒絕我的一種說法

不想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出糗…

 

週邊的一切又開始重新運轉，這不是個皆大歡喜的答案

很多人開始竊竊私語，不時的看向我們這邊，指指點點…

Mr.Coffee手邊的CD，終於順利的放進唱盤裡

一樣是播放著陳昇的歌…

♬～把我的悲傷～

♬～留給自己～

♬～你的美麗～

♬～讓你帶走…

帶不走她的美麗，只帶走自己的悲傷…

那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進行，就當做今天沒發生過這件事嗎？

還是就獨自一人，默默的吸收這場悲劇…

我跟芷葳的僵局還沒打破，有腳步聲靠近，服務生過來送上咖啡

現在沒甚麼心情品嘗這杯東方拿鐵

湯池插進杯裡東方拿鐵隨便攪和個兩下

面無表情，一口就喝掉大半杯，想起剛剛菜單上的介紹

一口略帶鹹味的咖啡，彷彿是汗水的味道

現在我嘴裡那口略帶鹹味的咖啡，我覺得，應該是淚水的味道…

 

腳步聲再一次靠近，送上芷葳的咖啡

記憶中的拿鐵，一杯裝滿記憶的咖啡

杯面上的奶泡，一樣是飄著小麥的圖樣

芷葳先用手感受記憶的溫度，再緩緩的拿起咖啡

記憶就直接倒進芷葳的心房裡，透露出熱情的色彩，洗去一身灰色的憂鬱

芷葳的動作就跟上次是一模一樣的…

 

才喝下一口，幸福的笑容，又開始微微的在芷葳臉上透出

看到芷葳笑，我的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起來，芷葳更是笑得燦爛

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…

『你下星期三有空嗎？

我下星期三休假，不想一個人，你可以陪我嗎？』

 

下星期三？我把PDA拿出來，看工作的行程

下星期三，是…農曆七月七號

「是情人節耶！」我驚呀的差點跳了起來！

『是呀！你有空嗎？我不想一個人過』

「有呀！有呀！有呀！當然有空！我每天都很空~~」

我怎麼突然像鸚鵡一樣，一樣的話講這麼多次！

 

『那就這麼說定囉！』

芷葳回應我一個陽光般的笑容，重新拾回我的信心

「嗯…」點頭如搗蒜，就像我現在這個樣子吧！

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點頭敬禮，好像也是鸚鵡拿手的表演項目之一…

 

看樣子芷葳真的有不方便的苦衷，內心其實是接受我的啦！

拿起咖啡，再試一次東方拿鐵的味道

我笑傻了，笑到嘴都忘了合起來！

咖啡差點從嘴角流出來~~

這略帶鹹味的咖啡，嗯！果然是汗水的味道~~